若按照佛教凡事講求因緣的說法,牟奧與佛像繪畫的緣分,大概是生來就注定的。
牟奧成長於書香世家,受傳統儒釋道文化的影響頗深。五歲開始,便踏入畫室跟隨老師學習傳統中國畫,從此醉心其中,享受「畫一枝白梅伴月,或寫半座山石聼濤」給他帶來的寧靜與喜悅,而這種飄逸閒適的精神氣質也漸漸融入了他的生命。
臨摹克孜爾石窟第38窟兜率説法壁畫局部
210mm*297mm
他在十來歲的時候,曾畫了一幅佛像,有緣被當地寺院的僧人看到,僧人感動不已,一路灑著花瓣請到寺院中供養。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牟奧在長大以後翻看史料時,似乎找到了它的來源。原來,他的祖先牟秉素,曾任明代吏部尚書,一生追隨破山和尚參禪,一生護持和尚的弘法事業,成就了西南禪宗傳承的千古基石。大概對佛法的追求與弘揚,是刻寫在基因裡,流淌在血液裡的。
臨摹克孜爾石窟第38窟兜率說法壁畫局部
210mm*297mm
從山水花鳥到敦煌壁畫
除了十歲那年偶然嘗試繪畫佛像,牟奧一直沉浸在傳統的山水花鳥繪畫。直到數年前,他逐漸感覺到發展了上千年的文人繪畫,給了他某種桎梏的束縛感。他需要某種突破來承載、表達他對繪畫、藝術、乃至是人生宇宙的理解。恰逢「敦煌熱」的第一波浪潮襲來,他想起叔父生前去過敦煌後對他說:「你應該去一趟敦煌,你喜歡那些!」於是隻身前往,一探究竟。這一去,竟為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藝術世界。傳承了中國傳統古典美,又不失可以與西方現代繪畫相媲美的敦煌壁畫,與他血液裡一直流淌著的對佛教的虔誠信仰,一拍而合!他一頭扎進了敦煌壁畫的世界,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2020年,他又來到香港中文大學攻讀碩士,期間進修了敦煌藝術課程。對敦煌壁畫藝術及其背後的文化有了更深入的研究,反過來也增強了他對敦煌壁畫的理解與藝術表達。在攻讀碩士課程期間,敦煌學專家、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藝術顧問駱慧瑛博士在看到牟奧所臨摹的敦煌壁畫後,驚嘆於其畫工之細膩精緻,畫中菩薩之傳神動人,並對他寄予厚望,鼓勵他繼續通過自己的畫作,讓更多人關注、了解敦煌壁畫,弘揚敦煌文化藝術。
臨摹克孜爾石窟第14窟智馬捨身壁畫局部
210mm*297mm
隨著對敦煌壁畫的深入研究,他又了解到比莫高窟更早的新疆克孜爾石窟。作為絲綢之路所帶來的各大文明碰撞與融合的地帶,那裏的壁畫與敦煌相比,無論是技法還是畫面,都在中國繪畫中,顯得更加異域風情。他開始系統臨摹克孜爾石窟壁畫,希冀對古典壁畫及佛教藝術追本溯源。
菩提樹葉畫唐代密宗阿彌陀如來
170mm*200mm
這才是菩薩真正的樣子!
佛教藝術,雖然形式上可以大膽用墨,但內容上,作為表達教義的圖像,它有著嚴謹的範式與法度。可惜的是,這些繪製佛像的規矩,在中國的漢傳佛教中並不流行,究其原因,大致上可説是隨著它的衰頹而一併沒落了。也因此,當今不少佛像題材創作,都以藏傳佛教的《造像量度經》等相關資料為依據,或是大量吸收,或引用西藏唐卡的繪製技藝,以致今人已經慣用「唐卡」這一藏語詞匯,來統稱所有佛像繪畫了,實是一大誤解。「這才是菩薩真正的樣子!原來漢傳佛教的佛教繪畫也同樣博大精深!」覺囊派確爾基寺的活佛看過牟奧的畫作後,如是讚嘆到。這對牟奧而言,無疑是極高的讚許。
尊重法度與不斷創新
關於漢傳佛教的造像法度,日本與韓國的佛教作為漢傳佛教的一支,在唐宋大量吸收中華文化的營養後,一直保任至今。牟奧很幸運,他的恩師徹鴻上人(原香港中華密教學會會長),他的師父悟光大師,曾親赴日本高野山得到漢傳佛教唐代密宗的全部傳承,他們二人是當今唐代密宗在中國復興的泰山北斗之一,於是牟奧有因緣,得以一窺漢傳佛教精湛的佛像繪製理論與技藝,為他的佛像創作提供了如理如法的堅實依據。這些資料,除了系統收錄在《大正藏圖像部》以及如《真言宗圖像鈔》等古代疏鈔之中,還有一些是歷代口耳相傳的。
臨摹克孜爾石窟第38窟須大拏聞法捨妻兒壁畫局部
210mm*297mm
牟奧雖然出身於傳統的中國畫學習,但不全然滿足於現前的無論是寫意或工筆的框架,所以他遠溯敦煌與新疆,以期尋找一些新的思路與技法。他發現那裏最大的特徵就是「融合」,於是他也在繪畫中融合各類元素,以為嘗試。
譬如在去年創作的一幅觀音像中,觀音的粉本是來源於敦煌莫高窟,配色參考了張大千的臨摹,技法上有一些工筆重彩。傳統壁畫只在平面繪畫的基礎上,使用瀝粉貼金的古老技法,使佛像的纓絡珠串立體起來。在此基礎上,牟奧又嘗試了前無古人的以真實的珍珠瑪瑙鑲貼其中,還運用自制顏料粗細不同產生的肌理,來表達不同部位的質感,以此讓畫面更加生動。這些都是新的嘗試。
菩提樹葉畫唐代密宗藥王菩薩
170mm*200mm
畫佛像最重要的是慈悲
謝赫六法提到第一的「氣韻生動」,是牟奧最為追求的。對於這幅畫,他所滿意的,就在於佛像的開臉,他草稿了好幾種開臉方式,最終認為這個版本最能體現佛像的莊嚴與慈悲。畢竟,人物重在傳神,畫佛像最重要的就是慈悲,一定要體現出佛菩薩大慈大悲,悲憫蒼生的神情,才能符合教義與藝術上「如理如法」的雙重要求。這也是為什麼牟奧的畫常常能觸及到人心深處的原因。常年在終南山閉關修行的一位高僧,見到他所畫的敦煌觀音菩薩,法喜充滿,當下就請到了他修行的的茅棚里,自此日夜禮拜供養,感應道交。青年畫家牟奧笑著說道,「以繪畫傳達菩薩的慈悲,宣揚佛教的理念,以達到『莊嚴國土、利樂有情』之目的,是我所追求的,我會一直堅持努力下去!」
變臨敦煌第199窟观音像 400mm*700mm
變臨敦煌第199窟观音像 400mm*700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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